发布时间:2025-06-05 作者:徐光献
我的父亲是位地地道道的农民,一生经历坎坷。因为家境贫穷,父亲十几岁外出,到淮河给船老板帮工,吃过不少苦头,近四十岁才回到家乡成亲。父亲不仅很勤劳、能吃苦,而且头脑聪明,手脚灵活,会做不少手艺活,是农村的小能人和多面手。
上世纪50年代,农村响应毛泽东主席关于“把农民组织起来,走合作化道路”的号召,先后经历互助组、初级社、高级社到人民公社几个阶段,改变了几千年来的个体经济,逐步走上土地集体所有、统一经营、按劳分配的道路。这个过程的每个阶段,父亲都是带头人。他把自己家的土地和耕牛带头交给合作社,先后当过互助组长和生产队长,起早贪黑地为乡亲们操劳和奔忙。他办事公道、乐于助人、很能吃苦,受到乡亲们的拥护。五、六十年代,国家十分重视农田水利建设,每年农闲季节,都组织农民参加挖河、修渠等水利工程劳动。父亲既是组织者,又是带头人,事事走在前、干在前,经常在外挖河几个月不回家。
父亲最拿手的是编织芦苇蓆。上世纪五十年代,我家住在沱河西岸的小徐庄,庄前的池塘里生长着十多亩芦苇,那是父亲亲手种植起来的。芦苇这种植物生长很快,几年时间就长满了整个池塘。每年夏天,满塘芦苇生长茂盛,绿叶郁郁葱葱,十分喜人。入冬时节,是收割芦苇的时候,我家门前堆起很高的芦苇垛,为父亲编织准备了充足的原材料。整个冬天,父亲就在家里编苇蓆。他的编织技术十分精湛,只要是生活中需要的物件,他都能编织出来。比如,睡觉用的芦席、屯粮用的遮子、挡雨雪的斗笠、放东西的罗筐、逮鱼虾的虾笼等等。他不仅编织速度快,而且工艺好,很受人们的喜爱。父亲经常无偿的为本村乡亲编织各种生活用品,同时还把自己的编织品拿到集市上去销售,换回来一些物资和零花钱。我小时候经常帮助父亲剥苇皮,与小伙伴们一边干活,一边听父亲给我们讲故事。父亲年轻时走南闯北,是见过市面的人。由于他的阅历广,知道的事情多,肚子里的故事讲不完。父亲把剥掉皮的芦苇杆用三角叉刀劈成长条,再用冷水喷一喷,增加韧性,就可以用来编织了。我时常跟着父亲到集市上卖芦苇蓆等编织品。父亲编出来的东西精细美观,实用性强,拿到集上很快就能卖掉。每次随父亲赶集卖完芦蓆,他都要给我买点馋嘴的东西吃,使我的童年增加了几分幸福感。
父亲还是农村盖房子的能手,本村的乡亲家里盖房子都要请他去帮忙。以前农村盖房屋,是用石头做墙基,用泥巴垒墙体,用树木做房梁。父亲虽然没有上过学,但是能简单地设计出房型图,还会现场定位和划线。他只要找两个帮手,就能把几间房屋盖起来。解放初期,我们徐姓几家人要搬到沱河西边的高宅子上居住。父亲牵头给每家盖房子,从始至终都是他负责设计和施工。他通过熟人从南方买来一批又粗又长的毛竹,用这些毛竹代替木头,很快就把几家的住房盖了起来。父亲盖房子最精通砌墙和扇草两项技术。他拌墙泥时加上麦草,增加粘合度,砌起来的墙体既结实、又规整,时间长不会出现裂缝。他用麦草扇的房顶既结实又整齐,不会漏雨,也不容易被大风掀起。父亲成了村里有名的盖房能手,不少人家盖新房或者修旧房,都来请我父亲去。有一次,父亲帮助邻居修缮房顶,上房时不小心滑落下来,摔叉了气,一动就胸疼,经过治疗,好多天才恢复过来。60年代末,我当兵离开家乡,快到70岁的父亲还动手为家里盖新房。他请人从山上运来一些石头,找两个帮手就干了起来。经过几个月的辛苦,盖起宽敞的三间堂室和两间东屋,为家人创造了更好的住宿条件。
父亲还是种菜的高手。上世纪六、七十年代,父亲都在生产队的菜园里当菜农。菜园子有二十多亩地,常年种植白菜、萝卜、韭菜、西红柿、黄瓜等十多种蔬菜。生产队把菜园子交给父亲打理,大家十分放心。父亲起早贪黑地忙碌,自己用铁锹翻地,把一垄垄疏菜栽种起来,然后浇水、治虫、除草、采摘和销售,整个过程都由他来操作。只是到了繁忙季节,才请一些乡亲来帮忙。父亲种的蔬菜,年年丰收,长势喜人。收获的蔬菜一些分配给生产队的乡亲食用,部分运到集市上销售。他的工作量很大,没日没夜地干活,为生产队创造不少收入,菜园子成为生产队的小银行。三年自然灾时期,村民们没有粮食吃,父亲种出的蔬菜成为充饥食物,救了不少乡亲的性命。
父亲一生忙碌,七十岁左右还管理着生产队的百亩泡桐树林。他每天奔走在树林间,不是除草,就是剪枝,还担任护林任务,防止有人砍伐。由于一生劳累,父亲的腰部慢慢弓了下来,再也直不起来。六十年代末我参军后,父亲只抽空到部队来过一次,匆匆地过几天就走了。他告诉我,生产队的泡桐树林不能没人看管。七十年代中期,父亲因患癌病而去逝。他辛劳了一生,用自己的手艺和汗水,把我们几个兄妹拉扯长大。没来得及报答他的养育之恩,父亲就离开了我们,让我留下终生遗憾。父亲度过了平平淡淡的一生,他心地善良、为人诚实、热心助人,用自己的手艺为乡亲们做了数不清的好事,给大家留下深刻的记忆,受到村民们的广泛赞誉。每当我回到家乡,见到熟悉父亲的老人,都会听到他们对父亲的赞扬和敬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