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到市政府赠送的“福”袋,知道要过年了!
“爆竹声中一岁除,春风送暖入屠苏。千门万户曈曈日,总把新桃换旧符。”王安石这首脍炙人口的《元日》,道出了几千年流淌在炎黄子孙血脉中的过年情怀。
在公交车上,不经意听邻座大爷大妈聊过年话题,有说“今年儿子跟媳妇去丈母娘家过年,我巴不得他们别回来,烦人……”轻松的表情下透出一丝失落;有说:“年夜饭小孩儿在饭店订了,不用准备那么多菜了,想吃什么随时去超市买,方便!”眉宇之间流露出母慈子孝、富康之家的自豪。总有人对禁放烟花爆竹耿耿于怀:过年不让“炸炮仗”没得年味,不好玩!
对于好静的我而言,“禁放!”——挺好的!
人过五十,天过午。送走了父母双亲,孩子也大了,自己的生活慢慢变得像一汪平静的湖水,惟有风来、雨来才能激起一阵涟漪,荡漾开去,触动一些往日的记忆……
家里我是老二,在两岁左右时随外公外婆舅舅一家下放到响水县六套公社劳动,在乡下一起生活了五年。到了上小学的年龄,外婆把我带回城里,在父母工厂幼儿园插班上了半年中班就报名上了小学。我至今没什么出息一定和幼年时没有一个完整的学龄前教育有关——输在起跑线上了,哈哈。
学校放寒假就快过年了。计划经济年代各种商品皆需凭票购买,粮票、布票、肉票、副食品票、糖票、香烟票、煤票……进入腊月就要储冬采购年货了,我的任务就是做跟屁虫帮着排队、拎东西。国营菜场的叔叔阿姨们有条不紊地收钱、找零、称货,还要收花花绿绿的票据,抹上浆糊整齐地贴在一个本子上。
年货置办得差不多时,看家家户户的房檐屋后都挂上了咸肉、香肠、风鸡等“高档”食材;墙角小坯子里还有几个腌菜缸,里面存放的咸菜随时都可取用;还没宰杀的鸡、鸭暂时拴在墙角,扔一把菜叶养两天,就算偶尔下个蛋表表功也改变不了终将变为美食的命运。
离除夕还有两三天时最忙了,所有的食材都将在母亲的手中变成美味,确保春节期间全家人的吃喝。有一道“什锦菜”,好看也好吃,尤其是荤菜吃腻时,它就是最好的开胃菜。黄豆芽、芹菜、雪里蕻、胡萝卜丝、藕片、黄花菜、香菇、木耳等十余种蔬菜一起炒制,真正考验的是勤俭持家的巧妇对食材特性的搭配和把控。许多家庭用煤气或液化气,此时也会燃上小煤炉,一是缓解烹饪高峰时炉头不够用,二来也能省点煤气,同时烧水、煨鸡汤、取暖升温,可谓一举多得。炸好肉圆、萝卜圆子还要做一些蛋饺,做蛋饺是我的拿手活:一把钢制大汤勺、一块猪肥油、一碗蛋液、一碗调好的肉馅,把煤炉的炉门封上,不让火苗太大,气定神闲坐稳当,一擦(猪油)二倒(蛋液)三转(汤勺)四放(肉馅)五合(蛋皮)一个蛋饺就成了,金灿灿像极了一个个金元宝,又好吃又好看,满满的成就感。
各种菜肴准备得差不多时,年三十就到了。年三十早上母亲会调好两三种馅料用来包包子,一般有青菜肉馅、萝卜肉馅,有时还会包些烧麦吃。因为街上店铺都打烊过年,一直到正月十五买东西都不方便。热气腾腾的包子出笼,顾不上烫手烫嘴抢吃的第一口是最美味的。
傍晚时分,大人忙着烧纸祭祖为年夜饭做最后的准备。陆续响起的鞭炮声,宣告家属院家家户户一年中最隆重的年夜饭开场了!小孩儿们一天下来东尝西蹭肚子也填得差不多了,匆忙吃过年夜饭就去和小伙伴一起去放鞭炮了。放鞭炮、守岁、收压岁钱才是他们过年最开心和期待的事。
七、八十年代工厂家属院的孩子都是从家长那儿央求来零花钱去买一挂小鞭拆开来一个一个放,为了增加趣味性,创造出了许多独特的玩法,最简单的是埋在沙堆、雪堆里点燃,调皮的小孩儿会扔进鸡窝炸得鸡飞狗跳才最开心。未响的哑炮也不会浪费,从中间折断露出火药,夹住一颗未燃放过的鞭炮捻子点燃,同时享受到了声与光的双重乐趣。再往后,随着生活条件的逐步改善,过年燃放烟花爆竹也越来越豪横,“小蜜蜂”、“蹿天猴”、“彩珠筒”……都不在话下了。
日子红火富足了,过年反而没那么多期待了,禁放烟花爆竹多年了,孩子们也显得无所谓,因为他们有手机、有IPAD,连上WIFI啥都有了,他们在虚拟和现实的世界里快乐穿梭!有时我想能不能建议过年期间把“网”给“禁”了!
“坐到四更后,身添一岁来。”零点的爆竹响过,进入了充满期待的新年。我们这代人的童年是快乐的,没有补习班,没有兴趣班,只要做完自己的作业,干啥都可以。考试成绩不理想,趁父亲微醺且开心的时候,赶快呈上试卷让签字,他大概率会大笔一挥,表现出大度和宽容。父亲也曾是一名出色能干的技术工人,动手能力强,啥都会做。他有独立的人格和思想,从不人云亦云。去世后整理他遗物时还看到很多前苏版的车床技术书籍和亲自撰写的技术改进方案。至今家里用的衣架、锅铲和水果刀都是他亲手做的,上面镌刻着他的名字,几十年用下来还是无比的顺手好用。
“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待。”光阴似水,岁月如歌。春节近了,采购年货再也不用排队凭票限购了,只要愿意你可以凭一部手机就把所有想买的东西采购到家。
我们不能阻挡时间的脚步,在终将老去的路上我们唯有永远热爱生活,永远期待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