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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岛岁月拾遗之七人与虫的故事:飞蚊猛捷如花鹰

发布时间:2024-04-01    单位:鼓楼区军休一所    作者:刘振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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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溪城六月水云蒸,飞蚊猛捷如花鹰”。文学大家苏东坡在《送渊师归径山》诗中这样描述了自己居住地的环境之恶。而我们守岛战士则是这样戏谑炫耀的:咱们小岛三件宝,苍蝇蚊子和小咬。其实这是什么狗屁宝啊,是让守岛人伤透了脑筋,吃尽了苦头的害人虫。

“咱们小岛有三害,四个蚊子一盘菜,灭蝇一次半麻袋,小咬一口胖起来。”战士们不无夸张的顺口溜,形象地描述了大自然提供给守岛官兵的艰苦环境。

说起苍蝇蚊子小咬来,可也真称得上怪,成千上万的鸟儿聚居在这小岛上,飞起来,翅膀都挨着翅膀了,可就是吃不败这令人生畏的三害,据说,这是来自生物圈的共生定理,蚊蝇多了鸟儿多,鸟儿多了鸟粪多,鸟粪多了又给大量繁殖蚊蝇提供了条件。至于到底是先有了鸟,还是先有了虫,就像千百年来人们争论的先有鸡先有蛋的问题一样,找不出答案。

说四个蚊子一盘菜是假,就像李白王安石说燕山雪花大如席一样,属于夸张浪漫。但这里的蚊子个头也确实大得骇人,那黑褐色的身子,粗壮的腿,再加上长长的嘴巴,很像鬼怪式战斗机,咬起人来连招呼都不打,等感到疼痒之时,它早已吃得肚子滚圆,凯歌而去了。“飞蚊敏捷如花鹰”,想必东坡先生当年也没少吃苦头。这蚊子不仅敏捷,数量之多应该破吉尼斯纪录。每当东南风起,一团团像嗡嗡作响的黑色气球,旋转着在空中寻找目标,一旦被它瞄上,暴露的部位落满密麻麻的一层,全是这动口不动手的吸血鬼,一巴掌拍下去血糊糊的足有上百只。恐怖得让人心颤。好在它们昼伏夜出,东南风一停就没了踪影,习惯了的战士们倒没怎么把它放在眼里。那比芝麻还小的小咬,可不敢轻看了,初上岛时,大多没尝到厉害,开始只觉得身上奇痒无比,抓破了皮肉也不过瘾,总以为环境不适应或对什么过敏,直到身上凡暴露的部位,都痒得抓破,并开始逐渐感染化脓时,才注意到这是被一种产生于枯草腐土中的小飞虫叮咬所致。这种小虫叮人时悄无声息,极难发觉,待到疼痒时早已晚了三秋。虽然不像蚊子那样咬人血淋淋的,但要比蚊子狠毒多少倍,让它咬过之后疼痒,肿胀,溃烂,许久难愈。特别是它们善于全天候攻击,不论白天黑夜,见人就叮,所以有经验的战士,平时不仅在暴露地方涂上肥皂清凉油什么的,还要认真地扎好袖口裤管以防袭击。

2003年秋,中央电视台七频道记者陈明奎和盐城电视台吕翔主任,上岛采访,看到守岛武警几个可爱的小战士,腿和胳膊上被叮得结了厚厚的血痂,心疼得边掉眼泪,边对着摄像机直抒胸臆:当你坐在教室里汲取知识,当你在生意场上正在发财,当你在花前月下享受爱恋,当你无忧无虑消费着和平的阳光,你可知道和你同龄的守岛卫士他们是怎样地用青春芳华为你遮风挡雨,你的岁月静好就是他们青春的代价。

更现实的是,他们泪水还没擦去,胳膊上,脖子上就被咬了几十口,出岛数天都红肿溃疡,疼痒难耐。

最可怕的要数那个头不大,长着一根长吸管的蛰蝇了。这种专家们至今也没搞清是来自何方的小苍蝇,具备了苍蝇蚊子小咬牛虻的种种劣性。从春到秋,只要东南风一刮,就像吹响了集合号,嗡嗡地齐集到小岛上。岩石上,草丛中,床铺上,到处落满了令人生厌的苍蝇,尤其是玻璃窗上黑黑的一片,就像蜂巢上挤满了蠕动的蜜蜂,卫生员用敌敌畏一喷,窗台上顿时落下厚厚的一层,几个窗下一扫,就是半簸箕。

在这里应该重笔浓彩地记一下岛上那几位穿白大褂的军医,医助,卫生员。

老军医刘风亭,他当兵时我还不满五岁,我当连长了他还在岛上当军医。把老伴和三个孩子丢在岛外,天天和卫生员背着满满的一桶桶药水,与苍蝇蚊子小咬打持久战。烈日下,风雨中,岸边滩头,厕所猪圈,到处是他们的身影。在这里他和医助李百友,李世亮,卫生员戴云华,陶超英接力扛起岛上的防疫和医疗重任,使连营几十年没有流行病和传染病。须知在那样偏僻困苦的环境中,敢于把几百名官兵的生死扛在肩上,这需要多大的担当和勇气,他们才是真正的无名英雄。

专家们一批批上岛考察研究,先是提出了这种咬人的苍蝇不可能来自海里,产生于岛上杂草或岸边积水的可能性,官兵们便铲除杂草,填平坑洼,减少孳生源。然而,东南风一刮依然是蝇歌厌舞不减当初。上岛的渔民也纷纷证明,他们在远海捕鱼时,只要刮东南风,船上帆上也都落满了这种苍蝇。专家们又提出了来自大陆岸滩蒿草丛中或胎生于海底珊瑚礁中等种种推断,至今仍是个不解之谜。

这种蛰蝇像牛虻那样凶狠,善于动嘴不动手,一头扎在你的身上就下家伙。很有点挥之不去的敢死精神。战士们在海上游泳,它追着咬,逼得官兵们泡在水里不敢上岸,于是脑袋又成了攻击的目标。上岸后,尽管抱起衣服就跑,后面总是追着一群疯狂的蛰蝇。中午睡觉,它逼得人人都放下蚊帐还不甘心,叮在帐外把长长的喙插进来,一伸一缩地像在挑战。战士们甘拜下风的只好老老实实缩在蚊帐里,不甘屈辱的则拿了小剪刀,一边骂,一边把那伸进来的嘴巴剪掉,借以出口窝囊气。

在岛上,谁也很难保持自己的庄重与矜持,因为,即使你衣服齐整,冷不丁也要挨上一口,所以不管是上级首长来岛检查工作还是地方领导上岛慰问,大家都习惯了在各种场合,自己打自己巴掌的声音。

让人好笑的是83年建军节,部队的文艺演出队上岛,节目主持人一边报节目,一边抽自己的耳光,女独唱演员上台刚唱了两句就走了调,实在忍不住了只好一边拍打着腿,一边跑下了台。大概这些坏虫儿早就吃腻厌倦了粗皮糙肉的守岛人,见到这些肤白肉嫩的靓女帅哥,岂有不啃之理。

最让人心疼的是携宝宝上岛探亲的家属们,旅途劳顿,晕船呕吐且不说,岛上条件差环境苦,缺医少药,无处购物,倒也罢了,面对蛰蝇蚊子小咬没白没黑的轮番攻击,真的受不了。尤其看到小宝宝那粉嫩的小脸上,今天起个大包,明天留个疤痕心都要碎了。怪谁呢?是长年在这里辛辛苦苦,任劳任怨的丈夫,还是这恶劣得令人生畏的小岛?谁都不怪!既然选择了奉献者,就义无反顾地为奉献而奉献。路再崎岖,也要含泪走下去。这就是我们那些默默无闻的平凡的军嫂,一群感天动地,高尚伟大的女性

为了让官兵们能吃上豆制品,营里特意从岛外买了一只拉磨的小毛驴,不料,还没进入夏天,这头深受战士们喜爱的“军驴”就被苍蝇咬死了。开始,小毛驴对这比牛虻小得多的苍蝇不以为然,没想到被劈头盖脸的一顿肥咬,才知道这小东西大大的厉害。跑到驴棚里避不开攻击,钻进坑道里还是挨咬,眼见驴身上一块块溃烂,炊事班长心痛得没法,总不能把驴子罩在帐子里啊!终于有一天,驴子让蛰蝇追得跳进了大海,再也没上来,这驴子倒不一定是自杀,但躲在水里避免挨咬的意图肯定是有的。炊事班长伤心了好长时间,逢人就说,是这可恶的苍蝇把咱们的驴子吃掉了呀!

作者简介:刘振平,1954年生,大学文化。197212月应征入伍。先后担任班长,排长,连长,营长,团参谋长,副团长,团长,军分区参谋长,南通市委常委,军分区司令员。大校军衔。

入伍后,他能正确对待苦与乐,在黄海深处,远离大陆,荒无人烟,面积仅有0.056平方公里的小岛上,从士兵到营长整整驻守了十五年。在那艰苦的岁月里,他能够以苦为荣,以岛为家,无私奉献,尽心尽责。先后入南京高级步兵学校,石家庄高级陆军学校深造。

服役期间,他先后荣立三等功三次,受嘉奖二十余次,多次被军区、省军区和师评为优秀共产党员,先进干部标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