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海口到三亚,传统的有三条路线,东线,中线和西线,现在都开通了高速。东线沿着东海岸,椰林成海,风景秀美,走过了无数次,也写了不少游记随笔。中线经过五指山区,也有很多猎奇景点,走过两次,也有文字记录。唯有西线至今尚未成行,2000年春从海口驱车西行,尚未到儋州就因故返回了。
儋州是海南岛西线最重要的城市,面向北部湾,是海南的第四个地级市,是大文豪苏东坡三年谪贬之地。苏东坡对儋州充满着情感,写诗曰:“问汝平生功业,黄州惠州儋州”。苏东坡本是四川眉山人,他却说“我本儋耳氏,寄生西蜀州”,他把儋州当成了自己的家乡。
我跟着东坡的脚步走,去过惠州,访过惠州西湖,今到海南,儋州是必来之地,而且这还有著名的东坡书院。况且海南成为自贸港之后,洋浦经济开发区与儋州合为一体,历史的儋州和未来的儋州相交相融。
2023年八一建军节前夕,我走进儋州,首先奔东坡书院。儋州市府所在叫那大镇,东坡书院、东坡故居还在几十公里之外的中和镇。原来东坡被贬的儋州,州治是在中和,今天只是镇政府所在。
儋州人记住了东坡,东坡忘不了儋州,还在于苏东坡对海南文化的开拓,对儋州百姓的人文教化。苏东坡一生仕途坎坷,62岁被贬海南儋州,那时海南还是一片蛮荒之地、流放之地,官员被贬海南也就是接近于今日“死缓”的处罚,但海南文化的发展,最初就是以苏东坡为代表的朝廷贬官们开发的。苏东坡被贬儋州,职务也只是“别驾”,这是个无职无权的闲官。但东坡的名气太大了,在当地人的帮助下,办起了书院(载酒堂),开科教学,培养出海南的第一个举人,第一个进士,“琼之有士始于儋”。
东坡书院在海南是知名历史古迹,现在还是国家一级文保单位,旅游景点。今天的东湖书院是改革开放之后在原址重新修建的,门口那棵古老沧桑的大树,见证了东坡书院千年的历史。东坡书院对海南文化的影响也持续千年,中和镇上的那所中学还称东坡中学。
人生如何不快乐,只因未读苏东坡。苏东坡不仅是大文豪,还是著名的美食家。我来儋州,正值第七届北部湾(海南儋州)旅游美食博览会期间,东坡肉、东坡肘子、东坡豆腐……,还有专门的“东坡家宴”,都冠以苏东坡的名,都是苏东坡开发的饮食文化传续,让人垂涎不忘。
“竹杖芒鞋轻胜马,一蓑烟雨任平生”。苏东坡无论被贬何处,不仅能乐观面对,随遇而安,还要想方设法造福当地。杭州西湖、惠州西湖都有苏堤,今天都是知名景区,当年都是苏东坡所在时率民筑建的水利工程。苏东坡初到海南,海南百姓饮用地表沟塘积水,不洁致病。苏东坡带乡民挖了一口水井,教儋州百姓挖井取水,这口水井就称东坡井。如今,东坡井的井沿磨出了深深的沟槽,但井水依然四季不竭,清澈甘冽。
海南不大,历史上置为州的只有琼州(海口)、崖州(三亚)和儋州。主人介绍说,古儋州所在的今天的中和镇,也是千年古城,还留有断续的城墙和城门,也是国家一级文保单位。
两座古城门,一个是镇海门,另一个是武定门。南京作为大明时期的都城,有武定门,想必古儋州的城墙和城门,也建于大明时期,我寻访到古城门,果然如是。不过,古儋州作为海南边远州县,城门当然不能和南京城门的高大威武相比,而且已经掩盖在杂树乱草间。海南还在快速发展中,相信中和镇的儋州古城会得到更好的保护,和东坡书院一样,吸引更多的游人。
中和镇有七里村,七里村有千年的玉蕊花,主人问:去看看吗?玉蕊花,一个很陌生的花名,第一次闻听。好奇心是永远的行动之源,尽管在海南的烈阳下穿行已汗流满面,坚持去吧。
玉蕊花是一种神奇的花,初见玉蕊花,给我极大的诧异感。玉蕊花开在高树上,从树枝上垂下成串的花苞。花蕊如丝,蜷曲婉转,冰清玉洁,如窈窕美人。玉蕊花色粉红艳丽,让人有怜香惜玉之感。玉蕊花香扑鼻袭人,闻过去如高雅的法国香奈儿香水。主人说,除了儋州七里村外,中国有成片玉蕊花的地方只有台湾了。
历史上的玉蕊花是宫廷之花,有高贵的身份,“玉蕊生禁林,地崇姿亦贵”。大唐都城长安,曾栽植有玉蕊花,但也主要集中在宫苑之中,唯皇家贵族才能欣赏。千年战乱,大唐长安的玉蕊花几乎踪影无觅,但在儋州中和镇的七里村,一万多株古老的玉蕊花,沿河生长,绵延有五六公里。七里村的这些玉蕊花树,树龄老的已有数百年。
每年的3至10月,是玉蕊花开的季节。更奇异的是,玉蕊花黄昏傍晚绽开,夜间怒放喷香,早上即缀落,生命期也只在一夜之间,等到阳光通亮的时候,美丽的花变成树下片片的落红,令人惋惜。这是7月底,正是玉蕊花开的盛季,很遗憾,我中午赶到七里村,看到的只是树林绿荫下落地、落水的朵朵嫣红。
美丽的玉蕊花,这是花仙,更是花妖!是的,儋州人就俗称她“花妖”。夜色中妖艳迷人,天亮时便香消玉殒,真让人无限怜惜。
近日,刀郎的演唱专辑《山歌寥哉》如一枚王炸,炸翻了整个歌坛。刀郎的歌一首歌一个故事,不光有千人千解的《罗刹海市》,还有《花妖》。《花妖》这首歌旋律更委婉动人,背后的故事更悲凉凄美。
“君住在钱塘东,妾在临安北,君去时褐衣红,小奴家腰上黄。寻差了罗盘经,错投在泉亭,奴辗转到杭城,君又生余杭。”
难道“花妖”从古杭城飘到了儋州七里村?
因为是海南,又是在后发的儋州中和镇,七里村的玉蕊花海还在初开发状态,交通和环境都有待于进一步提升。试想,这片七里村的玉蕊花海,如能移植到北京、上海,哪怕是南京、杭州这样的中心城市,那将是一个什么样的人流景况!
人在路上,游中学,学中游。行千里路,读万卷书,写千字文……